張難先與武漢大學
辛亥革命網(wǎng) 2024-03-28 09:58 來源:辛亥革命網(wǎng) 作者:向虎雛 查看:
倘佯在“物外桃源”的珞珈山,細心的學子在布達拉宮式的老齋舍、六一紀念亭前……發(fā)現(xiàn)地面都有一塊直徑為10厘米的不銹鋼,上面鐫刻著“全國重點文物GPS點”精美圖案。它鑲嵌在黑金砂石中央,內圓外方,黑白映襯,熠熠生輝。這是校早期建筑保護管理委員會和校衛(wèi)星導航定位技術研究中心按照國家文物保護要求,為我校15處全國重點文物量身定做的GPS保護標志,其衛(wèi)星定位精度達厘米級。面對這群總建筑面積為54054.52平方米,具有重大藝術科學價值不可移動的早期建筑,人們自然想起了石瑛、劉樹杞、李四光,因為他們的大幅照片都高高懸掛在學校檔案館里。此外,還有那位著名的美國建筑設計師凱爾斯。但是,不應忘卻我祖父向巖的朋友——張難先,這是石、劉二人專程從千里之外的滬杭請回的“財神爺”。正是他在湖北省府委員兼財政廳長任上,不畏權勢,嚴懲貪官,慎選廉吏,整頓厘稅,國庫漸盈,才保障了建設武漢大學的巨額政府撥款。
作者向虎雛在張難先題寫的“莽蒼廬藏書”書柜前
張難先(1874-1968)是祖父向巖的摯友,湖北沔陽人氏。武昌反清團體日知會主要成員,“辛亥耶穌”劉靜庵先烈丙午案的幸存者,身陷囹圄寫下“我佛一生居地獄,中原何日凈胡塵”,以明其志。他一生為官,剛正不阿,憤世嫉俗,特立獨行,世人盛傳他大白天提著燈籠找蔣介石,譏諷“暗無天日”的故事。武漢解放前夕,白崇禧欲炸張公堤、武泰閘、水電廠,他闖進華中“剿總”,手杖在地板上擊得咚咚響,直面小諸葛,厲聲訓斥:你要炸武漢,就把我這條老命綁在炸藥包上,一起炸掉吧!白懾服張老凜然正氣,最終不敢鋌而走險,從而保全了大武漢。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開國大典上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,張難先就是56名中央人民政府委員之一。同月6日,國民黨中常委219次會議決定永遠開除宋慶齡、張難先等國民黨黨籍。翌年2月,他婉言謝絕周恩來邀其擔任監(jiān)察部長一職,回漢任中南軍政委員會副主席。他仍任中央政府委員并連任第一、二、三屆全國人大駐會常委,系行政三級國家干部,定居京華。
1966年秋,祖母蔣佛元囑我到北京要上園恩寺14號看望張老。這座位于胡同深處的昔日王府由不在同一條軸線,用假山石分隔的兩重院落構成。其中比梅蘭芳故居還要大的幽靜前院中,五彩的回廊把錯落有致分布不同功能的輔助配房連通在一起,庭院中央突兀的雕梁畫棟的歇山頂宮殿古建筑,才是德高望重的主人辦公、會客、生活起居的“旦廬”,旭日始旦,意寓天亮了,解放了。我造訪時起居室已改裝成病房,93歲高壽的耄耋老人在病榻上欠身歡迎我這年僅20的小晚輩,他詳細詢問我祖父去世后祖母的生活狀況。我告知:湖北省遵照您的指示,已由省人委辦公廳每月直接給祖母發(fā)放辛亥遺孀生活費40元。我又說:您寄的“攙手才三月,別去九泉矣;吾儕剩幾人,又弱一個焉”親筆挽聯(lián)收到后就掛在祖父生前書房里。我還說:您抗戰(zhàn)時為我家用篆體書寫的“莽蒼廬藏書”的大書柜至今還用著呢,字寫得真漂亮!老人耳背重聽,那是武昌起義奔走革命時,一連19天沒有睡好覺落下的病痛,我們交談的音量自然是大分貝的。當我介紹到自己正在武漢大學物理系讀書時,老人家的聽覺突然異常敏銳,從他慈祥目光中我捕獲到一絲特殊信息,似乎我不經(jīng)意觸動了他長期存放在珞珈山上的奶酪。他聲音洪亮地告誡我:“我和你的祖父算盡到自己時代的責任。你很年輕,又上武大,前途無量,但決不要貪圖安逸,也要盡好建設新時代的責任。”他的長女已是七旬老太太,年輕時肯定受過良好教育,盤著舊式發(fā)髻,踮著尖尖小腳熱情接待著我。吃飯時,她感激地說:我父親今天見到你是難得的興奮,和你談了這么久,居然還能靠著枕頭坐上一會兒。他一生對兩所大學感情最深:一是1921年夏,每晚去聽杜威、羅素講學的北京大學;二是1928年在珞珈山要建你們的武漢大學,當時沒有錢,愁錢呀!……原來張難先和武漢大學還有如此深的淵源。
那是1927年,北伐軍裹創(chuàng)苦斗,終于推翻長達17年之久的北洋軍閥統(tǒng)治。4月12日蔣介石發(fā)動政變,篡奪革命果實,18日南京國民政府成立;8月25日武漢國民政府遷都南京,寧漢合流。至此,南京國民政府才算完成統(tǒng)一中國大業(yè),也想有番作為。次年7月,大學院決定建國立武漢大學,且任化學家劉樹杞為籌委會主任、代理校長。有別于私立或教會學校,所謂國立大學用的都是納稅人的錢,要靠政府埋單。初入仕途貴為省教育廳長的一介書生劉樹杞難為無米之炊,滿臉愁云,遂問計省府委員兼建設廳長石瑛。熟諳官場痼疾,深知懲貪艱難的石瑛指點迷津:解決建校巨額經(jīng)費,非張難先莫屬!是時,這位政績卓爾不凡,蜚聲瓊穗的南國“張青天”,剛力辭卸掉廣東省府委員兼土地廳長,回到沔陽故里,忽聞又要擔任湖北省府委員兼財政廳長。張老自愧尚缺乏近代經(jīng)濟學知識,怎能總理一省之財,乃遠走滬杭,閉門謝客,靜心讀書,學養(yǎng)倍增,湖北雖多次函電催其到任仍數(shù)月不歸。
石瑛與劉樹杞東下江南,親顧茅廬,訴說籌辦武大急需資金的苦衷,并以同作進退為盟,勸其走馬上任。張老這才知曉是老友蔡元培要改組閱馬場東廠口(即現(xiàn)湖北省圖書館一帶)的武昌中山大學,組建武漢大學,激動地說:“早年我在新軍工程八營當兵時,對面就是東廠口的方言學堂,石先生您在那里還當過校長。這地方雖好但太小,囿于武昌城內,無大發(fā)展空間,應跳到城外新?lián)窦阎贰:比藧圩x書也會讀書,我們要在九省通衢的首義圣地辦一所最好的新式大學校,使其成為中國腹地傳播薪火的支點,讓‘唯楚有才’在傳承中延續(xù)。至于資金嘛,有句老話叫‘湖廣熟,天下足’,待我到職后舉全省之力辦一所大學的錢是會有的,但必須邀上李四光。想當年,李四光16歲,是最年輕的同盟會會員,留日又留英,現(xiàn)已成就為大地質學家,武大選址,他是首席專家。”